
中新网上海新闻10月23日电(李秋莹)“车墩墩”?——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查无此地的怪名字。
其实,它是位于上海徐汇区与闵行区交界处的小镇——车墩。2018年,三十岁的上班族周颖琪,从上海市内热闹的老社区,搬至外环区以外的车墩镇。这里不通地铁,只有一条金山铁路线,需要从上海南站乘坐小火车方可抵达。站外就是一大片荒地,成群的野鸟在水塘上空飞翔,蜂窝兀自结在树上,村民们开垦小菜地,挥洒务农热情,竖起五花八门的脏话牌子警示偷菜的人,还有不知其主的大裤衩晾在电线上随风飘摇。热爱观鸟的小周被这些又野又俗的景象吸引,一住就是五年。
一个“墩”字有点土,两个“墩”字就有点可爱,于是小周效法一位鸟友,亲昵地改称这里为“车墩墩”。起初,小周像插入这座边缘小镇的一个边缘人,但没过多久,探索车墩墩的隐秘角落就已令她乐不思蜀。车墩墩只有五个社区,村子却足足有十六个,东到女儿泾,西至大张泾,南到黄浦江,北接进出口加工区,以车墩火车站和经济园区为两个中心向外辐射。正是因为处在城市发展的夹缝中,这里作为城郊乡下还难得地保留着不少乡间野趣。小周用自行车和双脚丈量自己居住的地方,一到周末,她便开始了钻林子、拉野屎、翻墙头和看云观鸟的生活。
听起来一派闲云野鹤,对不对?事实上,探索周边的过程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“灰头土脸”。截至2023 年5 月13 日,车墩镇共记录到鸟类114 种、哺乳动物4 种、野花93 种,还有各类昆虫。为了观察自然,小周从遛弯时穿得板板正正,衣服弄脏了也会洗,渐渐发展为衣服不换了,蓬头垢面也不管了。为了方便在地上爬,她几乎永远穿着一条耐磨的老牛仔裤。冬天的风吹得冷了,就用手背擦鼻涕。头发塞在帽子里,拧巴成好几绺,贴在脑门上。鞋底沾着的土块、泥巴,随时一路跟她归家。有人可能会觉得,噫——邋遢!她觉得,挺自由。
春夏秋冬,四季流转,小周和这里的花鸟鱼虫、村道河流一起经历了衰长,为它写下一百篇观察手记。于是,我们可以在这本《车墩墩野事记》里读到戴胜如何沙浴,棺头蟋如何整理自己的触须,大白鹭如何在土里干架,小青龙如何羽化为白带螯蛱蝶、又如何在破茧放归后不到两秒钟即被白头鹎夺去生命。这些或温情、或逗趣、或残酷的自然小事,全部是小周借由双眼的观察细细记录下的——对于大部分都市青年来说,这种对自然的观察已是一种极为稀缺的能力。
当然,车墩墩的“野趣”也不只体现在自然环境上,还有在这里生活的本地居民。钓鱼佬为了垂钓,能够克服万难,虫蛇爬过均面不改色,才不管最后能不能钓到,简直是贯彻真正的朋克精神;爷叔阿姨们为了种菜,不放过任何一块林下的小土丘,“禁止开垦”的牌子被他们撅倒,两眼盯紧地面,身后的野兔、黄鼠狼、吵闹的鸟儿,他们通通视而不见。还有专注做日结工作的“车墩大神”们,把充气娃娃丢至小树林的乡村青年们,俘获众多胃口的马桥豆腐店、烧饼夹肉摊……这些世俗万象也是让人不会厌倦的车墩墩“野事”。
“一开始,我只看鸟,不太看别的,更不想看见人。渐渐地,也顺便看鸟吃什么,看鸟住什么,看鸟干什么。从鸟开始,慢慢也看虫、看花、看天、看水、看火车、看船。时间一长,发现万物皆可观察。鸟不再是一部分被独立出来的观察对象,而是属于一个巨大整体中的小小一角。人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不再被排除在外。于是我开始重新看人。”
由鸟至人,由自然至世间,《车墩墩野事记》让我们看到另一种不从众也毫无矫饰的生活样态,打开它,也是打开了另一种追求随心度日的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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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李秋莹